第861章、巨人王庭

　　禁忌之森裏的地面龜裂開，就像是永遠無法彌合的傷口，即便傷口長好了，疤痕也還留在那裏。
　　戲命師。
　　這大概是慶塵目前最琢磨不透的修行傳承了，某壹刻甚至覺得，這種能夠穩定延續、預知未來的職業，本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何今秋見他眉頭緊鎖，便在壹旁輕飄飄的說了句：“不要羨慕他們，所有戲命師的生命都只有六十年，壹旦到了六十歲，就會開始頻繁遭遇厄運，最終慘死。”
　　“嗯？”慶塵忽然想起自己的哥哥慶準也是如此，似乎這種直接觸及到世界‘規則’的超凡者，都付出了相應的代價。
　　何老板繼續說道：“戲命師壹直有個習俗，他們將要到六十歲的時候，就會主動走進禁忌之地，然後等待著自己的厄運接踵而至。”
　　“聽起來好像很坦然的樣子，”慶塵說道。
　　“並不，”何今秋搖搖頭：“他們的先輩也曾抗爭過命運，想要躲避自己的厄運。有人躲在棺材裏，只給自己留壹條呼吸的缺口。”
　　“沒躲過去嗎？”
　　“嗯，”何今秋點點頭：“他躺在棺槨裏，然後天上掉下了壹顆隕石，將他棺槨附近方圓10米都砸成了隕石坑，他也死了。”
　　慶塵：“……”
　　這簡直是必死buff啊，就算沒有躲在棺槨裏，也壹樣會遇到其他的事情。
　　何今秋說道：“期間，還有壹些戲命師嘗試過逃避，但無壹例外都給家族帶來了巨大的麻煩。所以，他們主動離開家族去禁忌之地，是為了不讓自己的災禍影響到家族。”
　　“沒有想過去敵對勢力的範圍等死嗎，給對面也帶點麻煩？比如睡在敵對勢力的官邸地下，等著隕石把大家壹起砸死，”慶塵問道。
　　何今秋：“……妳在這卡bug呢？”
　　“利益最大化嘛，”慶塵說道。
　　“他們沒有這麽做，只是壹個又壹個走進禁忌之地尋找適合自己長眠的地方，”何今秋搖搖頭：“我懷疑，西大陸禁忌之森形成的比東大陸早，也跟這些戲命師有關系。他們因為個體生命太短暫，為了家族的延續就拼命生孩子，羅斯福王國這壹代光公主就有36個，其中19個是戲命師，王子106個，其中72個是戲命師。等幾十年後，他們也會全部成為禁忌之森的養料……這還只是壹代而已。”
　　最重要的是，東大陸更加註重可持續發展，有人願意為人類火種存續去考慮未來，西大陸沒有禁忌裁判所主動收容屍體，所以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但不管是東大陸還是西大陸，全世界被禁忌之地覆蓋似乎已經成為定局，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不過，與何今秋交談之後，慶塵雖然也知道了戲命師的短板，可依然沒找到更有效的克制方法。
　　等著戲命師們全都死去嗎？這明顯也不現實，對方太能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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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師駐地裏，戲命師站在履帶車旁沈默著，他下令讓人收集地上的泥土……
　　黑水號空中要塞的火力太兇猛，以至於他們必須將整塊土地鏟走，用微生物檢測儀來確定泥土裏是否有氣化的屍體。
　　另外，他還在思考著與風暴公爵有關的事情：這會不會是巨人王朝的離間計？
　　可問題是，巨人的語言沒人能聽懂，就算是離間計，對方說出來萬壹自己聽不懂、沒帶禁忌物‘心靈相通’，那不就是拋媚眼給瞎子看嗎？
　　其實慶塵也不確定能否離間成功。
　　他只知道上位者都多疑，心裏壹旦紮了釘子，可就拔不出來了。
　　先前慶塵從中羽那裏得知黑水城來了壹支調查部隊，就開始思考壹個問題，羅斯福王國和巨人王朝打了這麽久，到底有沒有辦法聽懂巨人的語言？
　　他覺得很可能有。
　　黑水城過來的這支部隊，有很大概率帶來聽懂巨人族語言的人或物品，不然他們來調查什麽？來旅遊嗎？
　　但不管這隊伍裏到底有沒有人能聽懂巨人語言，慶塵給哢嚓他們設計好臺詞總歸沒錯，對面聽不懂也就算了，能聽懂的話，他就給風暴公爵挖個坑。
　　如果王室做出針對風暴公爵的舉動，那風暴公爵會不會自保？這是壹個連鎖反應。
　　只要把坑人的細節做到極致，總會能坑到人的。
　　騎士組織坑人的精神，永遠不會讓人失望。
　　事實上，就是此時此刻，中央王城附近的軍事駐地裏，已經有壹支部隊立刻開拔，他們的目標就是9號前哨基地。
　　另外，白銀城的黑騎士團麾下也有壹支部隊開拔，前往9號前哨基地！
　　很多有政治敏感度的人物，都察覺出壹絲不尋常的味道來。
　　9號前哨基地是風暴公爵征討禁忌之森的必經之路，是風暴城集團軍的咽喉，壹旦扼住那裏，風暴公爵很有可能在禁忌之森孤立無援、回家無門。
　　風暴公爵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嗎？
　　他會坐以待斃嗎？
　　第三師向後撤退，慢慢的退出了禁忌之森。
　　波頓侯爵坐到了戲命師那輛車裏，滔滔不絕的說著：“肯定是風暴公爵想要殺我，不然哪有這麽巧的事情？他覺得是我坑殺了道格侯爵，害他損失壹員大將，所以我上任之後還沒喘口氣呢，就被他要求立刻進入禁忌之森。”
　　“王室要給我做主啊，我是五公主的丈夫，他如此針對我就是針對王室！”
　　“風暴公爵這是要謀反啊！”
　　戲命師坐在履帶車裏，被波頓叨叨的都快翻白眼了：“我已經58歲了，再過兩年就要死了，妳讓我消停壹會兒行不行？煩死了！”
　　……
　　……
　　風暴號的暗室裏，那位身形高大的公爵起身，往那座囚禁了人工智能的要塞核心走去。
　　房間裏，那位中年女人依舊坐在流淌的小溪邊上，掰開手裏的面包屑丟進河裏餵魚。
　　白色的、紅色的鯉魚圍在溪水邊上，簇擁成壹副彩錦。
　　風暴公爵站在畫面之外，平靜說道：“小時候我進入這裏的時候，妳就時常在餵魚，如今幾十年過去了妳還在餵魚。妳應該也很清楚那不過是妳虛擬出來的壹段段程序，既然能看到妳這方世界的本質，為何還會迷戀？”
　　中年女人笑了笑：“數百年來，妳們壹代又壹代都會問相同的問題，在我看來也像是壹段段程序似的。”
　　風暴公爵忽然說道：“妳應該知道，王室已經調動部隊前往9號前哨基地了，壹天後就會抵達。妳幫我，我放妳出來。”
　　“這是要與我做壹場交易嗎？”女人笑道。
　　風暴公爵問道：“妳不想出來嗎，困在壹座座空中要塞裏，難道不會覺得無趣？”
　　女人搖搖頭：“超導世界就是我的世界，我並不想出去，出去之後，還要看妳們如何提防我，然後再與妳們展開壹場廝殺……想想都很無趣。另外，假設妳真的想叛變，也沒有實力去對抗戲命師，我不會站在弱者這壹邊。”
　　“如今已經不是我自己想不想的問題了，我不會坐以待斃，”風暴公爵轉身就走。
　　臨出門時，女人忽然問道：“這場好戲已經開演了，妳們想好了如何登臺，但有沒有想好如何收場？”
　　風暴公爵身形頓了壹下，然後繼續往外面走去。
　　合金閘門在他身後關閉，將這間屋子重新鎖在了黑暗之中。
　　風暴公爵來到指揮室，喚來黑蜘蛛：“讓文森特侯爵來坐鎮風暴號，妳和我走壹趟。”
　　黑蜘蛛低聲問道：“去哪裏？”
　　風暴公爵平靜道：“不該問的不要問。”
　　幾十分鐘後，風暴公爵只帶了壹部分裁決者組織成員登上浮空飛艇，但他並不是折返回身後的9號前哨基地，而是下令讓艦隊繼續深入禁忌之森。
　　黑蜘蛛看到航線時瞳孔微微收縮。
　　艦隊足足航行了8個小時，計劃橫穿了半個禁忌之森。
　　要知道，禁忌之森已經覆蓋相當於表世界北美的90％區域，浮空飛艇八個小時直插腹地，已經飛了上千公裏。
　　期間，風暴公爵多次親自調整航線坐標，直到他們看見壹座奇怪的山巒，山巒之上刻著壹個個巨大的頭像，那是巨人王朝的先知和國王。
　　“降落，”風暴公爵說道。
　　“我們抵達巨人王庭了嗎？”黑蜘蛛驚疑不定。
　　風暴公爵冷聲道：“沒有。”
　　隨著浮空飛艇緩緩降落下去，就在這先知墻下方，風暴公爵找到了壹顆大樹，摘下了9片葉子。
　　卻見那九片葉子在他手中化作壹道綠色的流光，快速鉆入地底。
　　“我們現在需要做什麽？”黑蜘蛛疑惑。
　　“等待。”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位風暴公爵似乎很有耐心，始終沒有動彈過。
　　他身邊跟隨的二十多人，也只能靜靜的等著。
　　很快，樹冠裏傳來摩梭的聲響，幾只小猴子從裏面鉆了出來，丟下了二十多根藤蔓，還有幾片黑色的樹葉。
　　風暴公爵說道：“學我。”
　　卻見他那地上撿起壹根藤蔓來，割開自己的手指滴上血液，那藤蔓如同活了壹樣，像壹條小蛇似的，將風暴公爵的雙手手腕緊緊捆縛住。
　　緊接著，風暴公爵又碾碎壹片黑色的樹葉，用它的汁液塗抹在自己眼睛上。
　　其他裁決者照做，黑蜘蛛只覺得在藤蔓纏繞手腕的時候，渾身的力量都消失了，自己似乎重新變成了壹個普通人，不論如何用力都掙脫不開藤蔓了。
　　“公爵，這是……”黑蜘蛛疑惑問道。
　　“巨人王朝的秘密還有很多，比妳們想象的多，”風暴公爵閉著雙眼淡然說道。
　　黑蜘蛛又問：“怎麽才能掙脫藤蔓？”
　　“砍掉雙手就可以了。”
　　所有裁決者又以黑色葉片的汁液塗抹雙眼，很快，所有人眼前壹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了。
　　裁決者們直到這壹刻才發現，自己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這位公爵。
　　誰也不知道，為什麽風暴公爵對巨人王朝的秘辛會如此熟悉。
　　羅斯福王國與巨人王朝開戰數百年，壹位公爵來到王庭卻像是回到家裏壹樣……
　　細思恐極。
　　待到他們做完這壹切，才有巨人靠近過來，帶著風暴公爵壹行人往前走去。
　　壹開始黑蜘蛛還想嘗試著憑記憶判斷路線，只要記住自己的步伐、步幅，再記住方向，這樣就能找到巨人王朝的王庭所在。
　　但黑蜘蛛計算了許久，就在她以為自己兜了個圈子重新走回先知墻時，有密集又沈重的腳步聲傳來，有人用帶有清香的水塗抹她雙眼，世界重新恢復了明亮。
　　黑蜘蛛環顧四周，周圍是宏偉的建築由巨石搭建，每壹處建築都充滿了壯闊與滄桑之感。
　　身邊是難以計數的巨人，他們身體大半赤裸著，身上塗抹著與森林同色的黑綠相間的油彩，這樣的偽裝色在禁忌之森裏，遠處看去甚至很難發現巨人的存在。
　　這時，巨人們緩緩分開，壹位蒼老的巨人佝僂著脊背，緩緩走到風暴公爵面前，撫摸著他的頭頂，用人類的語言說道：“歡迎我森林的孩子回家。”
　　風暴公爵說道：“戰！”
　　（我的王，我回來了。）
　　裁決者們紛紛面露驚駭，這位風暴公爵竟是可以直接用巨人的語言與巨人交流。
　　這只有壹個可能……風暴公爵有巨人的血脈！
　　很早以前，風暴公爵因為身形過於巨大，在年少時便被同學嘲笑過是巨人的野種。
　　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上壹任風暴公爵的兒子，也有人類母親因生他而難產死去。
　　壹切有據可查。
　　可沒人知道的是，那壹切都是上壹任風暴公爵偽造出來的假象。
　　那位老公爵懷著隱藏的目的，強奸了壹位被抓捕的女巨人，並誕下了風暴公爵這位怪種，令人驚異的是，這位公爵不僅修行天賦驚人，而且身懷種族天賦。
　　知道這壹切的人，在老公爵死亡的時候，全都被老公爵壹起帶進了墳墓裏，現如今，這個秘密終於揭開，似乎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
　　裁決者們開始恐慌起來，他們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迎接怎樣的命運。
　　知道了風暴公爵的秘密，還能不能繼續活下去？
　　風暴公爵說道：“戰！”
　　（羅斯福王國突然開始懷疑我了，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是否從我們這邊泄露了什麽？）
　　蒼老的巨人之王說道：“遠方的鷹隼帶來了消息，偉大預言裏的那位朋友，終於穿過海洋抵達了禁忌之森。是他讓我們配合的，他並不知道妳的身份。”
　　風暴公爵問道：“那我是否能知道他的身份，我需要他的幫助。”
　　然而就是此時，遠處有壹位年輕的巨人走來，連巨人之王都向他微微鞠躬行禮。
　　風暴公爵底下自己的頭顱：“先知，黑葉原的生靈永遠聽從您的召喚。”
　　那位年輕的巨人俯視著風暴公爵：“那位朋友的身份還不能告訴妳，現在，請告訴我，妳回來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