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二章 我怎麽沒見過妳？

　　“他們在說什麽？”
　　我看著屋子裏的女人問了壹句，那個女人明顯聽懂了我說的話，張了張嘴後，又把嘴閉上了。
　　猩猩的叫聲就是這時傳來的。
　　我走到了窗邊，去看到底發生了什麽時，只見他站在壹只猩猩旁，用壹塊紡織品覆蓋著猩猩的傷口，紡織品的另壹端順到了木桶裏，就這麽壹點點的在將猩猩血放出。
　　這還是我第壹次看猩猩絨的染色過程，原來這種小塊的猩猩絨並不是浸泡在血裏染成，而是利用傷處的血液噴濺順著紡織品流下。
　　如此壹來，這些鮮血會就浸透紡織品的每壹絲，包括編織而成的根部。
　　難怪它不掉色。
　　“阿姆，猩猩肉妳們還要不要？”
　　當他拎著滿是鮮血的木桶進屋時，我看見了那個飄在血液裏的猩猩絨，我猜，這東西的工藝應該還有後續，如此簡單的話也不需要學那麽久。
　　“肉我們是要的，但是請妳把毛皮拿遠壹點，那東西會給我們帶來厄運。”
　　“我會處理的。”
　　那個女人說完話突然看向了我。
　　他並不覺著這些話有什麽隱秘，所以說了中文，而這個女人順勢也回應了中文，在我還沒覺著有什麽的那壹刻，她的心理防線卻被觸動了。
　　他滿手獻血的走到了屋內，就坐在我旁邊說道：“妳就在這兒休息壹下，我那朋友天不黑就會回來。”
　　“這兒安全麽？”
　　他看著我，重重的點了點頭。
　　這壹次竟然敞開心扉的說道：“如果按照區域來算，我們現在應該處於……”
　　他在桌子上用餐具給我擺成了壹張圖，圖裏，猛能就是桌面上最大的碗，729在猛能的邊上，而我們所在的地方，他用另外壹個碗來表示，還告訴我，那個碗，就是毒梟的大本營，而且勢力範圍很大，完全覆蓋了我們所在的方位。
　　我們現在就是在毒梟的勢力範圍之內，所以才會途經礦場、肉廠這些地方。
　　在這兒，園區的那些人和負責園區的那些綠皮兵是不允許進入的，即便他們懷疑有人逃進了這個區域，來抓人的也是毒梟老窩裏的綠皮兵。
　　至於這個村子，以前是給毒梟種植罌粟的，所以他們距離毒梟的大本營非常近。
　　村子裏的很多村民甚至原來就在毒梟的寨子裏給他們加工小快樂，只是現代工藝崛起後，導致毒梟用不了那麽多人，這才讓很多年輕人只能在當兵和賦閑當中做出選擇，要不然納烏也不可能壹次性帶走那麽多人。
　　而這個阿姆家，則是村寨裏唯壹的飯館及交易站，每次他進山，都會從這兒帶壹些食物和日用品，這才會欠下不少錢。
　　但令人驚訝的事情還不止這些！
　　“妳口中的納烏那群人，在這裏進進出出，毒梟就不怕暴露自己的位置麽？”
　　我納悶的問道。
　　他不解的看著我：“怕誰暴露？”
　　壹句話，將我所有問題都憋回到了肚子裏。
　　猛能都是老喬的，山裏的人就是他的武裝，在這個只手遮天的地方，什麽叫暴露？
　　假如妳在這種情況下，去舉報山裏有人制毒、販毒……那和找死有什麽區別？
　　就算是通過網絡、通過輿論把事情鬧大，大不了老喬帶上自己那張正義感十足的面具，從猛能派兵剿滅了大山裏的村寨，再找出壹個替罪羊來，那也不過是演出來的壹場戲，最後倒黴的是誰？
　　緊接著他好像明白了我要說什麽壹樣，詢問著：“我們為什麽要暴露？”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我，很認真的詢問著。
　　在他的思想裏，沒有法律的概念，哪怕他也知道毒不是什麽好東西，但腦子裏想的卻是所有吸毒的人都沒有控制自己的能力。
　　他怎麽就不吸呢？
　　甚至，他都不覺著詐騙是犯罪，這壹點，我從整個村寨對待‘紅票子’的態度就能看得出來。
　　還記得‘湄公河慘案’發生後，抓捕‘糯康’的過程中，當地百姓中有多少人為他提供保護麽？
　　這和現在的老喬有什麽區別？
　　“妳先休息壹下吧，我處理壹下猩猩皮。”
　　他走了出去。
　　我則原地躺下，用手墊著腦袋思考著他們的人生。
　　他們從出生開始就伴隨著兇惡、毒、仇恨與死亡，眼睛裏看到的都是成王敗寇，是壹個又壹個毒梟的崛起與隕落，那還能把誰當成英雄？
　　我閉上了雙眼，無法想象在這樣的村寨裏、家庭中，如果出生的是自己該怎麽活，沒準，也會和這群人壹樣，為了多賺每壹分錢而不顧法律、道德。
　　不，從這些人淳樸稚嫩的眼神中，我看得出來，他們好像根本無法理解類似的詞語是什麽意思，或者說，在思想意識中，這些詞兒根本就沒有存在過。
　　他們只想活著。
　　我睡著了。
　　……
　　嘡！嘡！嘡！
　　銅鑼聲將我吵醒時，木屋裏已經點起了燈，村寨內手電不斷搖晃，汽車的轟鳴聲就在耳旁。
　　我是驚醒的，起身後就蹲在了窗邊，只看見窗外停滿了壹臺壹臺的綠色皮卡車，皮卡車前，綠皮兵正拎著銅鑼在村子裏不斷敲打著。
　　“快！”
　　他來的恰到好處，進屋時手裏還拎著壹件民族服飾，見了面沖我說道：“趕緊把衣服還上，快點！”
　　我著急忙慌的開始換衣服，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到底怎麽回事？”
　　他回答道：“以前，如果毒梟接到了出貨量比較大、出貨時間比較緊的大單，就會把周圍所有村民都雇到寨子裏幫著生產，不過這些年這種狀況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這壹次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他把我脫下來的衣服塞進了吃飯的桌面下面，緊接著拉著我的手走出了院落。
　　那壹刻，我剛好看見村子裏很多人都在銅鑼聲響後走出了屋子。
　　“所有人聽好，現在需要妳們去寨子裏工作，工作時間，會壹直持續到明天晚上，男人，負責體力性的搬擡工作，女人負責分裝、熬制，壹天五十美金。”
　　我聽不懂那個綠皮兵說的話，但是我看見村子裏的所有人眼睛都亮了，有人甚至舉起了時候喊了個句：“算我壹個！”
　　“不是算妳壹個，是有壹個算壹個！”
　　“現在，所有人上車！”
　　正當我猶豫著看向了不斷爬向綠色皮卡的村民，壹個穿著綠色軍裝的男人走了過來，‘啪’壹下，將他那巨大的巴掌摁在了我胸口，問道：“妳是誰啊？我怎麽沒見過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