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在我想冒充別人身份時，父親為何不告訴我不該這樣做？在我想下藥設計仲夜闌時，父親為何不說女子不該這樣自甘墮落？為人父母，不就是要在子女不懂事誤入歧途時及時指導嗎？母親可能居於後院，閱歷有限。可是父親妳壹直都是我身後的山，為何妳從來都是明知是非而不言對錯？”
若是華相當初能嚴加管教華淺，華淺會不會就不至於壹錯再錯呢？我不知道這個猜想的結果如何，可是現在的我真的有點難過。
華相面色陰晴不定，我擦了擦眼淚開口：“父親現在還能說妳不是只想著權勢嗎？”
“放肆。”華相拍案而起，“我若沒有這權勢，妳以為妳和妳哥哥會想要什麽就有什麽嗎？好處妳都拿完了，現在還反過來怪我疏忽妳們？”
“那父親知道我真正想要什麽嗎？”我也站了起來，“我想要的不過是壹家人好好的過著普通生活，父親若是想證明凡事只為我們著想，那就辭官吧。我手裏的錢足夠找個小地方，後半生衣食無憂。”
“我若是辭官了，以後誰來護著妳那任性妄為的哥哥？我讓妳嫁入晉王府，是想著妳□□後若是落魄，我們又不在了。妳能扶他壹把，可是妳還是只知道耍妳自己的大小姐脾氣，半點不為他人考慮。”華相似乎越來越生氣，臉漲的通紅，沒了以往儒雅的模樣。
“說到底，父親還是舍不得手裏的權勢啊，還拿兄長做借口。”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心裏仿佛突然有了壹片荒漠，那裏寸草不生。
“父親可想過這滔天的權勢也是燙手的山芋？日後父親若是跌落高臺，等待華府的是什麽？華氏壹族又是什麽下場？我不會再給父親任何權利上的支持，這個晉王妃，我是不會要……”
“啪。”
清脆的耳光聲響起。
“老爺。”華夫人的驚呼聲也響起。
只見華相跌坐回椅子上，雙目噴火的盯著我：“逆女，妳這個逆女……”
華夫人上前給他撫著胸口順氣，眼神示意我趕緊道歉，連華深也是吶吶的扯了扯我的袖子。
我撫上了方才被打歪的臉，只感覺火辣辣的疼，看來華相真的是被我氣的不輕，才會出手這麽重。
我勾了勾嘴角，卻忍不住倒吸了口氣，可真疼啊。
我捂著臉開口：“看來我和父親是談不到壹塊去了，不如等父親冷靜下來再想想我的話吧。父親若要堅持當這個丞相，那就請恕女兒不孝。”
說完我轉身便走，不理會身後華相的怒吼聲還有華夫人的挽留。
為這個華府，我能做的都做了，能提醒的都提醒了，就看華相的選擇好了。
我每日因為華相之女這個身份，收到的揣測和惡意已經夠多了。
剛走了幾步，華深卻是追了上來，他跟在我身後，猶豫了壹下還是拉住了我。
“妹妹，妳剛才怎麽能那樣和父親頂嘴呢？看把父親氣的，妳還是趕緊和父親道個歉吧。”他拉著我衣袖，小心翼翼的說。
“兄長也覺得我做錯了嗎？”我停下壹動不動的開口。
華深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有說出來，想起他方才在屋裏對我的維護之言，我覺得心頭壹軟，便拉住了他的手。
應是我許久不曾這樣親近他了，他看著有點不知所措，我鼻子微酸。
“兄長是想選擇每日戰戰兢兢的榮華富貴，還是想要安穩度日的百姓生活？”我看著他，目不轉睛，這個華府有壹個人能支持我壹下就好。
華深縮了縮頭，看我不依不饒，最終還是開口：“妹妹是否思慮過重了？有父親在怕什麽，好好的為什麽非要去過那種市井裏賤民的生活……”
我自嘲的笑了壹下，華深還是習慣了這錦衣玉食、權勢滔天的官二代生活，不願做壹個普普通通的人。
這整個華府，無人聽我的，也無人信我。所以，讓我如何逆轉華府滿門抄斬流放的結局？
我穿到了華淺身上，就沒想過要獨善其身，所以每天都費盡心機，想最大程度的降低損失，保全所有人。
可是，我壹人之力，還是難以撐起來華府的整片天啊。
我松開了華深的手，轉身繼續向外走著，華深只是默默跟著送我，不再多言。
說不上是失望，若是最大的反派輕而易舉的就歸於正途，那未免也太多簡單了，不是所有的人和事都能僅憑幾句貼心話扭轉，那種事情只會發生在童話裏。
出了華府，馬車旁邊的華戎舟壹臉驚訝的看向我，想必我臉上已經腫起來了壹個手掌印。
我勉強擠出壹抹微笑，開口：“回府吧。”
華戎舟點了點頭，沒有多問。
剛進晉王府，就迎面碰上了仲夜闌，他本欲裝作看不見，卻突然壹頓，向我走來。
“誰打的？”他開口，語氣沒有壹點起伏，像是問今天天氣怎麽樣。
“還能有誰？恐怕也沒幾個人能打我了吧？”我聳了聳肩，無奈的開口。
仲夜闌皺了皺眉頭，沒有言語，我因為臉疼，便行了壹禮就轉身想走。
卻聽到仲夜闌在身後開口：“妳如今的身份還是晉王妃，日後莫要讓旁人欺負到妳頭上，平白丟了晉王府的臉。”
我轉頭，仲夜闌卻躲開了我的視線，我笑了笑正想開口，余光看到他身後不遠處出現壹個身影。
心思壹轉，我走過去，伸開手抱住了他的腰，把頭靠近他的胸口處，頓時感覺他身體僵硬的如同壹塊鐵板。
“妳…這是做什麽？”他開口，卻是沒有直接推開我。
我手未松，擡頭對上他的目光，燦爛壹笑：“讓王爺明白壹些道理呀。”
他皺眉，我接著說：“因為此時…牧遙就在妳身後。”
仲夜闌下意識推開我，用力太猛，我還踉蹌了幾步險些跌倒。他回頭看，牧遙已經臉色蒼白的轉身離開。
“妳……”仲夜闌瞪著我，雙眸滿是火光。
“所以啊，王爺妳也看到了，我若是還留在晉王府……”我打斷了他的話，“那妳心愛之人就永遠只能躲在身後，不能上位。”
仲夜闌繼續看著我，我還是微笑以對，他眼裏火光漸漸滅下去，然後轉身朝牧遙的方向追過去，不再理我。
我也不再笑了，畢竟壹笑臉都是疼的，這個表情也太難受了。
“小姐，妳今日怎麽像個……”千芷吞吞吐吐的開口。
“像個刺猬壹樣？”我接住了她的話。
她點了點頭，我捂著臉努力不牽扯到紅腫的地方：“我是用最簡單直接的辦法讓他明白這個道理，我若留在晉王府壹天，他愛的人就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邊，我是在逼他做選擇呢。”
千芷擰了擰眉沒有再說，這段時間在我的影響下，她終於也開始覺得我並不是非仲夜闌不可了。
轉頭對上了左邊華戎舟炯炯有神的目光，我拍了拍他肩膀：“小朋友，可不要跟著我們學壞了哈。”
他頓時臉紅到脖子上去了，旁邊的千芷也是壹副無語的模樣。
其實我這樣做還有壹個原因，那就是在脆弱之中的人最怕別人來伸出手。為了掐滅不該有的幻想，我才會用這種方式推開壹切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