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3章 兵與將

　　“別人怕落頭氏，我卻不怕這種妖邪。”
　　“它們充其量只是詭異了壹些，又在深夜入睡時行事，才顯得強大無比。”
　　“我布了鐵網籠，還特意在窗戶上掏了個洞，就等著它來。”
　　“只是不曾想得棋差壹招，連續布網了兩天，最終沒耐住這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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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遊簡發出陣陣低沈的聲音，不斷進行著斷斷續續的敘說。
　　他的脖子被咬下大塊肉，又有並州本地人口音，此時發音並不是很標準。
　　有林浪在壹旁補充，李鴻儒這才將情況摸索到大致清楚。
　　此時房內還有個鐵網籠，如同鳥籠壹般大小。
　　這大概是想將落頭氏關進去。
　　只是李鴻儒覺得對方的籠子有點小，畢竟落頭氏除了腦袋，下面的脖子真的很長，豎起來足有人高。
　　武將們勇猛有余，但智慧確實略差。
　　簡易的陷阱不僅沒能撈住落頭氏，還差點將自己搭進去了。
　　但朱遊簡這番勇猛最終還是發揮了作用。
　　“雖然我在房間中看不見他，但我能肯定是趙啟明。”
　　“他頭上可能是長了虱子，最近經常用茶枯洗頭，我能聞到那股茶枯的味道。”
　　面對李鴻儒的問題，朱遊簡亦給出了答案。
　　茶枯，也叫茶麩，茶粕，茶籽餅等。
　　根據各地的習慣，叫法各有差異，但屬於同壹種物品。
　　這是油茶籽經榨油後的渣餅，殘渣具備諸多的妙用。
　　驅蟲藥蟲也是其中壹種功能。
　　若是頭上長了虱子，用茶枯洗上數次就能除得幹幹凈凈。
　　“也不知他在哪兒惹了虱子，經常抓頭，我在夥食房那邊討了壹些茶枯給他洗頭”張蘭芝亦是補充了壹句。
　　“有個婆娘就是好”林浪羨慕道：“我們平常都沒空管這種事，被咬得受不了才去找些茶枯洗洗，但又不能堅持，經常是消停壹陣又長。”
　　林浪甩了壹下油光發亮的頭發。
　　看他的小模樣，這顯然沒可能是顆長虱子的腦袋。
　　“可惜我婆娘五年前難產了”林浪嘆聲道：“外面那些婆娘又不願意往我們這些男人堆裏跑。”
　　“咱們脖子上這腦袋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沒了，別人看不上也是自然”朱遊簡連連咳聲道：“外面還傳言嫁誰也不能嫁當兵的。”
　　朱遊簡的話勾起了壹個軍營中的沈重話題。
　　這是大片光棍們無奈的事情。
　　軍營也沒法安置太多女子，否則壹切便會變得混亂。
　　只有壹些有地位的將官和小軍官才有資格將婆娘安置到軍區中。
　　若是出現生理問題，光棍們或將自己練得筋疲力盡，或將辛苦換來的錢財撒在青樓那些婆娘的肚皮上。
　　“等再過上幾年，咱們錢存夠了，也有人接咱們的班了，那咱們就返鄉，娶上三房美貌婆娘，早中晚壹個時段安排壹個。”
　　林浪嘿嘿壹笑，說著自己的小夢想。
　　他話有些粗魯，但這也是軍營大多人的想法。
　　保家衛國的理念崇高，但掙錢取婆娘的觀念實在。
　　壹個陽春白雪的概念，壹個下裏巴人的想法。
　　這並不矛盾，殊途同歸，最終構建起了並州這壹片片的強大屏障。
　　“下官沒得這種本事，這輩子能娶壹個都算是不錯了”朱遊簡苦笑道：“我現在只想安然熬到退役回鄉。”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巨大創傷。
　　這種創傷顯然對他實力有著影響。
　　朱遊簡與眾人低聲談上壹陣，又喝了壹些水，這才昏昏沈沈的睡過去。
　　“李書記官，咱們這事兒算是完了嗎？”
　　“完事了，都記清楚了。”
　　林浪最終看向了不斷標註和畫圖的李鴻儒。
　　這讓李鴻儒擡頭回了壹眼，他迅速將最後數個字齊齊謄寫上，盒上了謄寫的冊子。
　　“那就好，咱們還能趕上吃早食”林浪道：“妳們兩個記得要給朱校尉送餐！”
　　他囔囔上壹句，又下了吩咐的命令。
　　“林校尉，我們兩個接了禦侮校尉杜海的令，壹會就要去領隊做演練，怕是趕不過來。”
　　早上忽然遭遇事發，諸多人都是直接被抓壯丁，這兩個衛士也是如此。
　　待得秩序恢復，諸多人也要各復原位。
　　林浪撓撓腦袋，看了看閑人李旦，又低聲問了問李鴻儒‘這真是妳哥’。
　　待得李鴻儒點點頭，他才將目光放向了最後壹人。
　　“妳這婆娘，妳男人咬傷了朱校尉，最近就由妳看護朱校尉壹番了。”
　　他最終抓了張蘭芝來給朱遊簡服侍。
　　“這活可比妳去洗衣服劃算，還有個地兒歇腳，若妳滿意朱校尉，說不定還能增進點感情，我跟妳說，別看朱校尉壹臉苦哈哈，他存的錢財可不少，是個隱形的富人，他的毛病就是愛裝……”
　　林浪嘀嘀咕咕對著張蘭芝低聲說了壹陣，最終讓張蘭芝垂著腦袋輕輕點了點頭。
　　眾人出了門，走上壹陣，待得壹陣鐘聲響起，步行已經變成了拔腿猛跑。
　　“吃飯要這麽積極的？”李鴻儒問道。
　　只是數秒之間，李鴻儒就聽到了噠噠噠的各種零碎腳步聲。
　　營地各處瞬間就熱鬧了起來。
　　“前面的人打的飯菜多，後面的飯菜少，排隊時間也長，飯菜還冷，要跑呀”李旦邊跑邊回道。
　　“妳們現在還屬匠人處那邊管理，不用太著急，在後面也有飯吃。”
　　林浪遠遠的叫了壹句，隨即人已經跑到沒了影。
　　“還是要快點跑，前面的人有熱乎的吃”李旦認真道。
　　這讓李鴻儒的步伐速度蹭蹭蹭就提了上來。
　　家中沒錢，每日只能跑步去四門館和太學，他體格雖然弱，但也屬於跑步健將。
　　數分鐘後，李鴻儒已經能看到壹片地。
　　數百平的場地中滿滿都是各種鍋和竈臺。
　　放眼看去全是各種黑壓壓的人頭。
　　各竈臺各有編號，顯然對應著相應的人群。
　　人群擁擠得如同海浪壹般蠕動，但又具備秩序，魚貫而入，魚貫而出。
　　匠人處竈臺前人並不算多，只是三十余人。
　　負責盛放飯食的老兵動作行雲流水，兩三秒便將食物遞回來。
　　“早上吃蒸餅，蒸餅裏有陷，是菜還是肉就看運氣了。”
　　李旦喜滋滋的上去領了蒸餅，待得咬上壹口，才砸吧砸吧的皺著眉頭吃起來。
　　很顯然，他今天的運氣不算好。
　　李鴻儒伸手接過蒸餅。
　　這是熱騰騰的大餅，放在手中還有壹些燙手。
　　但並州這月份的天氣頗冷，只需要冷風中吹上半分鐘，這蒸餅就要轉涼，變得幹硬。
　　這讓李鴻儒也迅速開始啃。
　　只是他運氣與李旦沒什麽區別。
　　蒸餅內盡是壹些綠色的葉子，味道頗苦，無怪李旦皺眉頭。
　　李鴻儒邊走邊吃，蒸餅的熱度亦是漸漸涼了下去，變得又硬又苦，他硬皺著眉頭將這份食物吃完。
　　今天運氣不怎麽好，這份蒸餅只能保持不被餓死。
　　“這個餅是好餅，只是吃的時候需要吞快壹些，若是遠行，蒸餅能存放十天半月不壞，可以用作於幹糧，用處可大哩。”
　　“我已經吃得夠快了，您這邊的夥食就沒法提升壹些嗎？”
　　“我們窮啊！”
　　往回走之時，李鴻儒見得徐茂功亦是從營地的將官團竈臺走出來。
　　這位都督沒搞特殊化，與李鴻儒等人吃得壹樣，同樣是帶菜的蒸餅。
　　這讓李鴻儒沒什麽話，只得嘀咕了壹句。
　　但他也知道了徐茂功為何是壹只鐵公雞的原因。
　　十余萬精兵每日的吃喝就是壹個巨額數字，若是涉及軍馬、刀劍、糧草等，開資更是難以計算。
　　這是借全州之力才能養得起的軍團。
　　徐茂功摳就不意外了。
　　隨口交談了兩句入了話題，徐茂功不免也問到了落頭氏記錄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