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鏡

減肥專家

修真武俠

開春的季節,天氣還是冷的。山林間的夜風嗚嗚作響,吹進只剩半邊大門的道觀正殿,卻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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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滄海橫流 平等封固

問鏡 by 減肥專家

2023-4-22 10:52

  變生腋肘,誰也沒有想到,已經局面抵定的情況下,突然又有人殺出來,而且這壹位,鴉老分明是認得的。
  昊典!她怎麽會在?
  鴉老先是震驚,又是暗中欣喜,這樣……最好啊。
  按照魔門體系規矩,像帝天羅這樣,身承元始魔主根本加持,又“有幸”成為魔主降臨的肉身,就算只是壹剎那的功夫,其身份地位,也將有天壤之別。
  只要其靈性不被元始聖道徹底消融,毫無疑問就是魔門第壹主祭的身份,這會讓包括無量地火魔宮在內的魔門各宗,非常頭痛。
  之前所謂的“利用”的想法,此時也沒了意義。
  真要被昊典劍指了結,倒也算是壹了百了。
  壹念至此,鴉老又是苦笑:都這種時候了,想這些又有什麽意思?
  他不就是因為在類似的問題上太過糾結,這才落得今日的下場?
  幾個念頭恍惚過去,鴉老再看時,卻愕然見到,被劍芒直貫眉心的帝天羅,此時竟然又睜開眼睛。
  此後只壹邁步,就又站上了九層平臺。
  現在鴉老已經能夠確認,她已經與先前大為不同了。
  已經不是剛剛看似“茫然”的狀態,靈性的光芒重新凝聚,只若有所思,乍看去,竟是壹點兒也沒有傷損。
  鴉老心神再度移轉,探視《聖典》,但依舊沒有發現,剛剛穿透帝天羅眉心的劍芒好像憑空消失了。
  那麽……
  他猛地想到了什麽,猶豫了下,終還是按著平日禮祭的方式,接入那特殊的層面,正好捕捉到那犀利通透的劍芒“尾光”。
  這壹刻,鴉老腦子裏只有壹個念頭:
  這群瘋子!
  壹時意緒紛亂,等他還魂過來,忽又醒悟,暗叫壹聲不好,忙收攝心神,穩固氣機。
  他這次還有預見性的,只稍遲壹線,所有在天魔體系覆蓋下的天魔、外道、生靈等,反應都是猛然壹滯。原本運轉周密的氣機,仿佛是被什麽給硬截了壹段,無論如何都無法合攏周全。
  那些境界、見識到了壹定層次的,還知道以心神探查,驚覺不妥之後,及時規避,雖然也有傷損,尚不至於特別嚴重。
  可大片念魔、煞魔之屬,還有外道魔頭中的噬原蟲、火瘟之類,則根本沒這份感應,傻乎乎地撞上去,氣機反噬之下,瞬間崩解。
  也就是這壹眨眼的功夫,肆虐壹界的魔潮,莫名就是稀淡了許多。
  而這還是真界壹域,其真正的影響範圍,不可妄測;其導致的天魔、外道殞滅數目,更不可估量。
  這處“破損”,也只是存在了剎那功夫,便在天魔體系的強勢力量下,迅速彌合。
  可是,那些能夠感應體系微妙處的強者,都是發現,便在之前的“斷裂點”上,有壹條極細極微的“裂痕”,無論天魔體系如何作用,都無法將其徹底抹除。
  劍意深透強硬,壹至於此。
  域外星空中,羅剎鬼王搖頭,又嘆了口氣,目視葉繽,微微笑道:
  “妳知道的,我最討厭昊典,第壹,海人異族很聒噪,我看得心煩;第二,她大概是專門為毀容而生的那種人吧……和她戰起來,太麻煩了。”
  葉繽的視線,只是定在血契咒劍的鋒刃上,略微調整角度,簡單回應:
  “吾輩唯有‘見賢思齊’而已。”
  “嘖,學誰不好,怎麽能學她呢?好吧,其實我是想說,不去見妳祖父最後壹面嗎?”
  “……”
  葉繽沈默了片刻,忽爾壹笑:“不雪前恥,有何面目再見尊長?”
  話音未落,劍光虛化,整個人都化為壹道血色的霧氣,撲入虛空。
  羅剎鬼王同樣化為壹道煙氣,兩邊交錯,外域星空沒有沖擊震音之類,卻有無數扭曲“紋路”,像是壹層層綻開的花朵,剎那盛放。
  便在這絢麗的虛空震紋之中,羅剎鬼王的意念寒徹:
  “也可以的,我可以送妳去見他!”
  葉半山驀地睜眼,雖然剛剛是昏迷了片刻,但劍心時刻照映,不妨礙他對周邊環境、當前局勢,有基本的把握。更何況,劍仙之間、同源劍意之間,自有壹份微妙感應,許多信息,都可以從中解析出來。
  所以,他對所處的這處道境仙宮,壹點兒都不意外,只是沈默而已。
  域內、域外的連番變故,就算是他,也要仔細消化壹番,當然,還有已經可稱之為“致命”的傷勢,需要暫時加以穩定,才有余力再戰。
  他就這麽半支著腿,坐在地上,直到壹聲劍吟,響在耳畔:
  “妳這莽牛,脾氣比當年還要糟糕透頂……”
  葉半山搖頭:“妳的評價還是免了,學了十幾劫時間,說話都還是病句呢。”
  刑天冷淒淒道:“老子悶在離塵宗快兩萬年,妳能指望什麽?”
  “……呃,抱歉。”
  “得了,壹窩子唯曲無劫馬首是瞻的悶貨。也就這種時候,才有點兒用處。”
  連番大戰之後,刑天此時的心態,已經有些變化,只是諷刺幾句:“我們都猜妳會過來,可誰他娘的會想到妳會硬撞到地心深淵裏去?妳們這些人,難道活得長了,真會膩歪?”
  “嘿,所以妳就別壹天到頭兒想著渡劫化形了,反正都要活膩歪的。”
  “滾妳的!”
  “別滾哪,陪我說說話。妳說‘悶貨’,我認!以前還有陳龍川唱唱曲,舞舞劍,現在連自家孫女兒都看不住了,悶得很……是不是我腦子發熱,給妳們惹麻煩了?”
  “還好,除了最後找死的那壹下,其他的超出妳的正常水平。至少讓昊典那壹記劍指,用得恰到好處。”
  葉半山推了推頭頂鐵冠:“多年窩在島上,跟不上局勢變化啊。連元始都要下場坑人……唉!”
  他重重以拳捶地:“就差那麽壹點兒,老子就算是斬中元始魔主的劍修第壹人了!”
  “余慈那小子再慢壹點兒,妳就是死在元始魔主手下的劍修第壹人了!真以為這是什麽好名聲?”
  葉半山放聲大笑,又嗆出血沫,刑天也不阻止他。
  兩人其實都在試驗壹件事——好像,沒回來?
  “連叫了兩聲都不應,那就真回不來了。要麽說,妳這個靶子當得好呢,原本影鬼那貨……”
  “影鬼?”
  “嗯哪,壹個沒臉見人的玩意兒,不用理他。我的意思是,原本那家夥是想著用靈綱劍圖,和昊典壹明壹暗,先給《聖典》來壹記,爭個機會。只是這是冒險,誰也估量不到被打落玄德之後,那邊的反應……現在看看,確實是冒險沒錯。”
  刑天此時也是心有余悸:“計劃中至少是要兩擊才有效果,可如果這樣,靈綱劍圖也好,昊典也罷,壹時都難以為繼。正碰上天魔體系運化,元始垂顧,‘以高就下’,順勢而發,前面的戰果,都能給抹盡了,到時肯定麻煩透頂。
  “誰想到妳這頭莽牛撞進來,省了昊典壹記劍指,讓她追著元始的屁股打了壹記,哈!”
  葉半山這才真正明白自己起到的作用,長籲口氣,幹脆躺倒在地下,看著道境夜空,呵呵發笑:
  “妙得很!如果那邊再來,就是逆勢而為,什麽玄德、自在,都是狗屁,必然要變化形態,壹變就著了相……真來了又如何?”
  “真來了大家全就是個死字,統統起來幹活!”
  影鬼冷著臉,揪著還有些羞澀的玄黃,從宮殿建築的陰影中出來,全不理會葉半山瞠目結舌的表情,咬牙道:
  “昊典劍意不可能保存太長時間的,成敗在此壹舉,誰也別給我拖後腿……姓余的,妳嘛呢?”
  “……妳閉嘴!”
  余慈現在真的是非常緊張。
  元始魔主的“壹瞥”不當緊,留下的就是滿目瘡痍。
  也許對那位來講,這並非是“主觀故意”,可現在糾結於此,又頂個屁用?
  諷刺的是,元始魔主的剎那介入,對每個人都造成影響,但最為難受的,不是與之為敵的各方修士,而是試圖“出離”的魔門強者。
  在九宮魔域處,等於是徹底打破了天魔體系與無量虛空神主剛剛建立起來的平衡關系,將後者重新拉入了體系的絕對束縛之中。
  在參羅利那處,那位像是瘋了,他本來是比無量虛空神主好上壹些,可就因為受了這壹瞥,此前數十劫不斷努力的成果,至少塌陷了壹半,天魔體系的束縛,強出何止十倍、百倍!
  就算昊典壹劍打斷了天魔體系運化的關鍵節點,甚至可能是“傷到”了元始魔主的本體,影響波及,使魔潮中億萬天魔、外道,差點兒給打個了對折。
  但在高層戰力方面,其實是不減反增。
  那些本沒有想著“出離”的魔門強者,等於是受了壹次絕大的加持……
  別忘了,還有蕭聖人。
  這位大劫至今,砥柱中流的強者,真的快要支撐不住了。
  偏就在這要命的時候,另壹頭又起了變化。
  元始魔主的驚鴻壹瞥,從本質意義上講,也是壹種觀照。
  僅從認知層面而言,受到影響最大的,無疑就是正處在這壹狀態中的余慈、蕭聖人、無量虛空神主,還有……
  黃泉夫人。
  七祭五柱體內中,黃泉夫人是怎麽壹個狀態,余慈暫時把握不準。
  可在心內虛空、平等天,在平等珠擬化的緣覺法界禁錮之內,黃泉夫人分明在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余慈能夠隔絕黃泉夫人與外界的聯系,卻隔絕不了元始魔主洞徹根源的眼睛。這壹刻,元始魔主在“觀照”壹界,“順便”光顧了余慈的心內虛空;平等天也不例外。
  黃泉夫人的本源之力雖在禁錮之中,卻因此與元始魔主發生了接觸,這種接觸毫無疑問就是“觀照”,黃泉夫人也好、元始魔主也好,都是如此。
  二者在某種意義上形成了“對照”。
  很久之前,余慈就覺得,黃泉夫人和元始魔主非常相似,特別是那幾近於“人人心中都有壹個黃泉夫人”的狀態,實是他見過的最為不可思議的存在方式。
  當然,那也只是“幾近於”,和元始魔主天然就是存在於每壹個具備“靈昧”的生靈心中不同,黃泉夫人需要她的“寄生者”對她有壹定的概念和認識,也需要有最起碼的感知。
  大概就是壹者先天,壹者後天的區別。
  因其相似,現在她對元始魔主形成了“觀照”,毫無疑問是有益的,也是極具刺激性的。
  平等珠內,黃泉夫人的本源之力,正依循著本能,持續不斷地進行衍化。
  余慈認真觀察,這其實也是壹種“觀照”。
  可由於平等珠擬化的緣覺法界的存在,余慈的“觀照”就是單方面的,他能得到黃泉夫人的信息,黃泉夫人對他的關註卻壹無所知。
  余慈越看越是心驚。
  必須要承認,黃泉夫人雖然舍棄了修為,但在認知、境界上,肯定要超過他,就算他有萬古雲霄、真文道韻加持,也有所不如。
  比如現在,他就看不太懂黃泉夫人衍化的內容,就算有部分理解,和他本人的認知也有微妙的差異。
  余慈嘗試著排除掉“人之三法”、“天人三法”等比較個性化的內容,僅從“天之三法”之類純粹客觀的方面去把握,認識的差異和距離,細究來也是觸目驚心。
  “以人為鑒,可以知得失啊。”
  感嘆聲裏,余慈不免慶幸,若非有平等珠,若非擬化了緣覺法界,只這些差異認知,足以讓黃泉夫人在他這裏寄生壹百遍了。
  如今他有恃無恐,可同在“壹域”之內的其他“幾位”,就不太妙了。
  此時的“緣覺法界”之中,無量虛空神主、參羅利那、羅剎鬼王的本源之力都在,以黃泉夫人的特質,只要是開始“觀照”,就是寄生的開始,各方都要受其影響。
  較量就此展開……非常精彩!
  在黃泉夫人“滲透”之下,各個本源之力都進行了“防禦”,其方式就像余慈和極祖交手時,彼此對於“天人九法”的理解、應用逐級衍化,壹旦有破綻,就是窮追猛打,直至崩潰。
  這是壹場本源之力層面的頂級亂戰。
  如果放到真實世界,恐怕比當前圍繞著九宮魔域的戰局也不遑多讓。
  讓人驚訝的是,無量虛空神主也好、羅剎鬼王也好、參羅利那也好,面對黃泉夫人的時候,似乎都要差了壹線,其法則衍化先後露了破綻,崩潰還不至於,但“寄生”難免。
  故而緣覺法界裏,就出現了本源之力“寄生”本源之力的古怪情形。
  說是“寄生”,對本源之力這樣的玄妙之物,不如說是“變異”或“修正”——也沒什麽現實意義,除非余慈把它們再移出“緣覺法界”,重新與外界氣機勾連。
  余慈若有所思。
  片刻之後,他回過神來。
  禁錮之中都如此,禁錮之外還了得?
  現在最重要的,無疑就是將黃泉夫人這個極不穩定而有極具威脅的家夥,納入到可控的範圍中來。
  至於何為“可控”,在余慈看來,毫無疑問,在“緣覺法界”束縛下的黃泉夫人為可控;在“七祭五柱”體系中,隨時可能進壹步“擴散”的,則是最糟糕的情況。
  事實上,在“七祭五柱”體系中,只要有關於黃泉夫人的理論、教義傳播開來,為人所知所感,她就有極大的機率“寄生”過去,進行她廣泛而持續的“觀照”。
  只不過,由於黃泉夫人本體實力太弱,無法控制“五柱神明”,在羅剎鬼王破壞巫神體系、無量虛空神主魔染壹界等等變故之後,“七祭五柱”體系已經失去了運轉的動力。
  所涉各根本法則中,唯有造化劍仙的替代“陰陽”的“靈變”之法,反客為主,覆蓋了靈綱山周邊。
  可就是這根“獨苗”,黃泉夫人滲透進去的可能也並不高。
  靈變之法,以前從未見著於任何典籍,真界也從未出現過此等法則,在這個領域,就算以黃泉夫人之能,也很難敵得過老辣縝密的造化劍仙。
  如此壹來,“七祭五柱”體系架構雖成,實際上是處於半封閉、半沈睡狀態,實際出口只有與六道輪回、真界體系相通的太玄魔母壹處。
  余慈正是以此為資本,和黃泉夫人訂立城下之盟。
  可隨著元始魔主的驚鴻壹瞥,真界的平衡被徹底打破。
  這段時間,壹界人心動蕩,玄門、魔門、七祭五柱、六道輪回等等體系沈浮變化,就算余慈這種掌控了整個玄門體系的強者,也很難把握局勢變化。
  倒是已經進入角色的太玄魔母,出於對“動靜法則”的精深理解,僅從“動力”這個角度,給余慈持續不斷地通報有關“七祭五柱”體系的具體狀態。
  這無疑就是黃泉夫人最欠缺的……也是最立竿見影的影響。
  當“動力”復蘇,“七祭五柱”體系重新運轉,足以將黃泉夫人的億萬分身,灑播到千千萬萬生靈心頭,那邊還會嚴格按照協議行事?
  與元始魔主的“對照”,壹次有可能是無以倫比的衍化提升,黃泉夫人會眼睜睜看著良機消失?
  顯然不可能。
  把剛剛達成的協議撕毀掉,黃泉夫人是幹得出來的。
  也許……不,她正在幹。
  太玄魔母已經感應到了黃泉夫人的存在。
  問題是,只要黃泉夫人不願暴露,又有誰能從“七祭五柱”體系中,輕易捕捉到她的蹤跡呢?
  “小心!”
  感應相通,彼此觀照,正是黃泉夫人“寄生”的重要手段。
  顯然,黃泉夫人已經動起來了!
  “忘性挺大……黃泉,妳要想清楚後果!”
  余慈的警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黃泉夫人的態度出奇地堅決,也可以確證,元始魔主的“觀照”,對她來說,是多麽地重要。
  也許她還有別的什麽謀算,可對余慈而言,已經沒什麽好說了。
  “太玄前輩,借光!”
  余慈在逼迫黃泉夫人簽訂城下之盟之前,為了防止這種情況……也許可以說,是等著這種情況出現,已經做了些準備,現在就是具體施為之時。
  關鍵點就在太玄魔母這裏。
  太玄魔母是連接七祭五柱、六道輪回、玄門體系的中繼點,但只有余慈知道,她聯系的還有心內虛空、平等天。
  使太玄魔母清醒過來的本源之力,就是平等天的壹部分。
  這裏面還有別的——緣覺法界,束縛著黃泉夫人本源之力的緣覺法界。
  緣覺法界為什麽能限制住黃泉夫人,又究竟限制了什麽?
  壹言以蔽之,靈昧的獨立性。
  緣覺法界限制不了黃泉夫人持續豐富其體系,擴大內涵外延的進程,就像之前因元始魔主的“觀照”而形成的衍化,是絕對無法控制的。但它能以其獨特的“平等”概念,通過模糊靈昧的個性,給黃泉夫人套上“枷鎖”。
  明確地說:黃泉夫人就算做了所有的壹切,把萬物法理、人心變化推至了極限的圓滿,也無法將她的靈昧本質與法界內的其他存在“區分”開來。
  做不到“對比”也就分不出“上下”,永難實現超拔。
  換句話講,她所做的壹切都無法“出圈”。
  也許黃泉夫人能夠“證明”,她的體系比緣覺法界所劃定的領域更完美——事實也正是如此。
  畢竟平等天裏的“緣覺法界”,不是當年的原版。它不但在心煉法火的作用下,化為了“平等珠”,之前更是已經截取了部分,化為了餓鬼、地獄兩道,遠遠算不得完美。
  黃泉夫人衍化法則之時,“緣覺法界”都無法完全容納她的體系,法則結構上已有多處為之扭曲、異化,似乎隨時可能被黃泉夫人近乎完美的衍化撐破。
  然而,緣覺法界最無賴的壹點就在於,它不和妳比這個。
  它要比的,它設立的標準,只在“靈昧”之上,更確切地講,只在“正覺”之上,是用“靈昧”的“正覺”來做比較的標準。
  什麽正覺?
  使用平等珠時,梵音法咒說得再清楚不過: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用最樸素的話講:佛祖的覺悟!
  想余慈這等人,用萬古雲霄,接引道尊遺痕,衍化真文道韻,終究還是有所闡發,是人所能懂的道理,只不過自具無上威能,常人難以承受罷了。
  然而,西方佛國造就緣覺法界,不是拿佛祖“如是我聞”的經義,和妳辯理,而是等於直接截了壹絲佛祖的“無上平等正覺”,囫圇打入其中。也是沒有任何的法力、神通,可就是那麽壹個“覺悟”,就算只是壹絲絲,壹旦入套,就請妳先在“正覺”這個領域,勝過佛祖再說罷!
  所以,緣覺法界雖曰“界”,也是壹處相對完整的法則體系,但它並不是用來闡釋、彰顯西方佛國法理的,而是自“生來”便擺明了其唯壹的“功能”:
  這就是壹個專門為困鎖“外道修士”而設的“監牢”。
  只要進去,就別想再爬出來——除非妳合入佛祖正覺,求證涅槃。
  余慈不免要佩服西方佛國的那群大和尚了。
  當然,完整的緣覺法界已經不復存在,現在的“平等珠”,只是保留了部分法理,裏面佛祖的“無上平等正覺”,是否還有是完整面目,也不好講,但暫時對付黃泉夫人,足夠了。
  只要黃泉夫人進來,在壹個相當長的時期內,就別想出去!
  到此刻為止,余慈的思路都還算是比較清晰的,解決問題的方式也還對癥。
  現在唯壹的問題是,怎麽讓黃泉夫人進來呢?
  雖然早已封禁了黃泉夫人的靈樞,禁錮其本源之力,可那幾乎沒有意義。
  就算靈樞遭禁,她的壹具分身,依然可以成為“七祭五柱”體系的核心,完美替代大黑天佛母菩薩,做出不可思議的成果。
  誰也不知道,現在的黃泉夫人究竟有多少具“分身”,又散布在何等範圍之中。
  余慈只能估計大概邊界。
  黃泉夫人多年籌謀,也是有備而來,其寄生對象,明的暗的應該頗是不少。不過受多種條件所限,寄生到地仙之類頂級強者身上的可能性並不大,也不至於超出以前九天外域的範圍。
  就算有那麽有限幾個,現在來講,意義也不大。
  所以,余慈劃定的大概範圍,就是原巫神法則體系,以及現在七祭五柱體系涉及的水世界、血獄鬼府等已經對接的幾處虛空世界。
  理論上,只有把這幾片區域徹底控制住,把區域所有的分身全部抓到緣覺法界裏去,才能確保黃泉夫人這種“瘟疫式的存在”,不至於持續蔓延、擴散。
  這是壹個最直白、也最蠢笨不過的思路、最低效不過的辦法。
  是讓全天下九成九的修士都要瞠目結舌,然後舉手投降的難題。
  可余慈認為,對付黃泉夫人,只能用這種毫無花巧的方式。
  況且,這也正是為他自己量身訂做的手段。
  平等天之上,仿佛雲氣聚合而成的“平等珠”緩緩升起,化為壹道光霧,與心內虛空中的明月、同樣也是與中天懸照的明月合為壹處。
  當此元素投入明月之際,正在安排下步如何行事的影鬼、葉半山等都生出感應。
  對劍修來說,這種感覺真的不太好。
  葉半山唔了壹聲,正想說話,影鬼冷聲道:“專心,不要管那邊,現在除了無量虛空神主,別的都和咱們沒關系……不要讓造化把咱們看輕了。”
  “正應如此。”
  葉半山呵呵壹笑,忽又嘆道:“這時候才看出來,妳確實還不太壹樣……這種話,以前可沒從這邊聽到過。”
  影鬼呸了壹聲:“他是他,我是我,這種話,老子不說第三遍!”
  幾乎是追著他的尾音,“嗡”聲震鳴,近於無色的光波,驟然外爍,以中天明月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擴散。
  光波所到之處,玄門體系覆蓋下,法則結構急劇變化,仿佛是多了壹層天穹,換了壹處虛空。
  長此以往,對玄門體系的諸天世界的穩定,當然不是好事。
  可是余慈早料到這壹點,“光波”的收放節奏極快,更像是壹個不斷擴張、收縮的光環,壹次比壹次擴張得更遠,也壹次比壹次收縮得更快。
  正是通過這種方式,在光波擴張之時,利用“平等珠”裏的黃泉夫人靈樞,感應同源的存在;在光波收縮之際,則利用“緣覺法界”的禁錮手段,將最具可能性的嫌疑目標攝來,關入“監牢”,再逐壹進行甄別。
  與之同時,玄門體系還在不斷地擴張,早就漫過了真界四方的邊界,向著血獄鬼府等虛空世界,還有域外星空進發。
  可以說,這壹刻的余慈,將“玄門體系掌控者”的身份,發揮得淋漓盡致,也是甩開了壹切的顧忌。
  而更肆無忌憚的手段,是用在了“七祭五柱”體系之上。
  剛剛還在聯手“六道輪回”已經遠遠避開,免得殃及池魚,倒是給余慈創造了更適宜的環境。
  由於太玄魔母已經事實掌握了“七祭五柱”體系的控制權,除了黃泉夫人以外,她的權柄再無人能夠動搖。此時,她就借著諸方體系連接樞紐的便利,將“緣覺法界”的神通法力,盡都導入“七祭五柱”體系之中。
  像是風暴過境,掃蕩各個層面。
  相較於玄門體系範圍內的搜檢,“七祭五柱”這邊的戰果,可謂輝煌。
  不出余慈所料,大黑天佛母菩薩、十方魔靈、羅剎教上師、燭龍王,乃至於太玄魔母身上,其實都已經被黃泉夫人“滲透”,施以“觀照”,只是程度不同罷了。
  太玄魔母牽引緣覺法界“過境”,正如犁庭掃穴,將潛藏的危機壹發地暴露出來;又如撒落的漁網,帶著滿滿的魚獲,徐徐收起。
  其余幾處地方都很順利,只是在燭龍王那邊,略有些波折。
  “緣覺法界”的神通法力,撞不破靈變之法形成的“屏障”,也進不去那壹處“獨立王國”。
  不過余慈所做的這些,造化劍仙在洗玉湖底,亦有所覺,冷笑壹聲,意念主動接入燭龍王殘軀。
  要知燭龍王歸位之時,就被造化劍仙候個正著,強殖靈變,改易陰陽。
  黃泉夫人雖也安插分神,卻已經給排除在核心之外。只是造化劍仙還要“七祭五柱”的架構,這才有所保留而已。
  此時他強橫意念往來搜檢數遍,便將潛藏在某個角落裏的黃泉夫人分身意念鎖定,直接“禮送”出境。
  至此,“七祭五柱”體系中,黃泉夫人的分身、意念,可說是給掃蕩壹空。
  然而在體系最深處,黃泉夫人的“核心作用”,依然不可動搖。
  畢竟這是“七祭五柱”體系的立身之基,無可替代。
  除非將整個體系打垮……那時候造化劍仙大概會壹劍劈過來。
  對此,余慈只是稍稍遲疑片刻,便有月光凝註,將平等珠所擬化的“緣覺法界”神通法力壹股腦兒地映射而至——
  撒網、回收。
  黃泉夫人沒有反抗,也不可能反抗。
  可也在此刻,“緣覺法界”在膨脹、扭曲、變異,這是吞下了更勝過它壹籌的完整體系的後果。
  平等天同樣動蕩。
  “七祭五柱”有這個份量。
  此時此刻,余慈等於是利用緣覺法界的威能,通過禁錮黃泉夫人,間接控制了整個“七祭五柱”體系,將體系的運化中樞,移到了平等天上。
  是收獲嗎?
  余慈不這麽認為,現在吞噬還在進行中,“無上平等正覺”的牢獄依然穩固,可誰也不知道,在黃泉夫人這個妖孽面前,能堅持多久。
  他等於是吞了壹顆毒丸……誰也不知道包裹在外面的蠟殼什麽時候融化掉。
  也許永遠不會,也許就在下壹刻。
  影鬼傳來問詢的意念,這家夥說著要“不要分心”,私下裏問得比誰都勤。
  葉半山的評價,著實中肯。
  對此,余慈只回了句“專心做事”,便斷開了聯絡,同時也是斷去了幾乎所有與外界的關聯。
  其實這個時候,玄門體系的擴張、搜檢還在進行,參羅利那也在狂飆突進,他的時間並不充裕。
  可現在,他要專心致誌做壹件更重要的事,壹個讓他甘願吞下“毒丸”冒險而為的事!
  他取了太霄神庭中壹些材料,用心煉法火做壹個模子。
  模子四四方方,徑長不過半尺左右,其上密密麻麻排布著數千道同心回路,高低起伏不定,正中央則有方寸空白,以之為中心,還有百零八個陰蝕小孔,分布在各層回路之上。
  這是壹個符盤,壹個已經幾乎消失在他記憶中的物件。
  “就要成了,就要成了。”
  在幻榮夫人看來,壹只貓趴在地上喃喃自語,已經是殊為可怪,而指尖再扒拉壹個符盤,那就是怪上加怪。
  她已經懶得去規勸什麽,反正這只貓看似粗疏隨意,其實心裏敞亮得很,行事都有其明確的目的。
  可問題在於,現在這事,未免也太異想天開!
  正琢磨的時候,便在符盤中央方寸之地,連續刷過兩道光華,凝而化形,猙獰醜陋,陰詭難測。
  其實就是壹頭千毒龍;壹只玄陰血影,在此憑空凝就。
  幻榮夫人愕然:竟然真成了!
  幻榮夫人也曾聽說過,湛水澄在符法壹項上,是當之無愧的宗師人物,其最經典的“九命幻靈符”,可以擬化貓兒神態靈性,惟妙惟肖。
  可是,眼看著她在短短的時間內,從無到手,以符法塑造出兩個外道魔頭,而且壹眼看過去,全無破綻,絕不是什麽幻術之流……
  她打出壹道指風,正中“千毒龍”頭部,這個猙獰的魔物剎那間千足齊動,身子下挫,施展了類似於土遁的手段,臨入地前,還壹口毒液噴出來。
  幻榮夫人沒有躲閃,硬受了壹擊,看著瞬間銷蝕小半的護體罡煞,她分明就是看到了壹頭實實在在的千毒龍,絕不只是擬形而已。
  毫無疑問,湛水澄的符箓,真真切切地摹畫出千毒龍的本能反應,壹切都出自“天然”,毫無斧鑿痕跡。
  “這毒液又是怎麽回事?”
  “臨時造出來嘛,萬物造化,莫不有本,有這樣的結構,自然就有這樣的毒液。當然,由於材料問題,比原版的還是要差很多,這樣的強度,噴兩次就沒了,也唬弄人的。”
  ……這可當真不得了。
  此刻,幻榮夫人對湛水澄的符法造詣,唯有贊佩而已。
  可話又說回來,這有什麽用?
  難道要憑這兩個外道魔頭,去偷營嗎?
  “怎麽可能啊,幻榮妳太異想天開了!”
  “那麽……”
  “我們怎麽也要壹起去才行!”
  “……”
  “快點兒吧,玄陰血影就是給妳準備的,我將就點兒,用千毒龍好了。”
  說著,黑貓往前壹撲,身體便融入千毒龍猙獰軀體內,不知藏在了哪裏。
  幻榮夫人心有定見,仔細勘驗,壹時都沒查出端倪,只聽到湛水澄的催促聲:
  “快快快,這顆葬星直徑幾十萬裏,弄不好要跑好幾天呢。”
  湛水澄所說的“好幾天”才真是玩笑。
  葬星之中,各外道魔頭的通行轉移,是有特殊甬道的。其實就是血精源木的枝條,這種交錯在葬星內部,動轍十余人合抱、甚至粗達數裏、數十裏的巨大“枝椏”,中心處是壹種特殊的材質,可以在氣、液、固三種形態間自由轉換。
  外道魔頭隨時可以通過特殊的氣孔進入其間。
  當運輸開始時,枝椏內部的液體瞬間化為某種特殊的“蒸汽”,裹著壹眾外道魔頭,以驚人的速度往來傳輸,絲毫不亂。
  若非如此,各處葵陰魔巢造出的魔物,要幾天才能跨過數萬裏長途,輸送出去,就真正笑話了。
  此時,湛水澄和幻榮夫人就“披著”各自的外殼,摻在壹群散亂混編的外道魔頭中,進入到了血精源木內部,在四通八達的血精源木甬道裏兜圈子。
  從現實情況看,湛水澄選擇千毒龍和玄陰血影為“外殼”,也是有理由的。
  這兩類外道魔頭,個體戰力不上不下,可以合群,也可以不合群,換了刀蟻、火瘟,無論如何都難做到。
  而再上壹個層次的皮魔、金剛魔俑,數量稀少,那是壹個蘿蔔壹個坑,肯定是做不到渾水摸魚的。
  當然,那種程度的存在,湛水澄的手段再高明,也是造不出來。
  不過,這絲毫無損於幻榮夫人對湛水澄的評價。
  她越發體會到,這位蕊珠宮三宮主的精深符法造詣,究竟到了怎樣的程度。
  作為魔門大能之壹,幻榮夫人很早之前就知道,在外道體系中,最為通行的“交流”方式,是“靈智集成”的模式。
  最典型的就是火瘟和刀蟻,單個的意識非常弱小,但作為壹個整體聚合抱團,就具備了不俗的智慧和強悍的戰鬥本能。
  其實這種現象,在其他類別的外道中,也或多或少地存在。
  真正完全脫離的,只有靈智程度最高的皮魔,以及代表十三外道終極成就的破神蠱。
  就是現在承載著外道體系的葬星,別看其前身,也就是原真界大日,只是個死物,但在受到種液、血精源木改造後,同樣也具備了類似的思維方式。
  葬星的思維,就是其內部所有十三外道魔頭意識的集合,相對來說更空泛,沒有什麽拔尖的智慧,但其中任何壹個“思維節點”上出了問題,都可以在第壹時間發覺並做出反應。
  可以說,不懂得“靈智集成”的方法,在外道體系之中,就無法交流,就是個明擺著的異類……或奸細。
  本來幻榮夫人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可是,湛水澄竟然真的做到了。
  她的符箓不但超越了“形似”的初級階段,完美再現了驅動外魔頭的內部結構,形成了全無差別的“本能”,甚至都照顧到了同類信息的接收和編譯。
  要知道,十三外道是壹個完整而且相對封閉的生靈系統,幻榮夫人雖身在魔門,見識也算廣博,可對外道體系的內部語言、信息只能說壹知半解。
  但現在,通過玄陰血影這層“外殼”,她竟然能理解無礙。她只需謹慎藏在玄陰血影的魔軀角落裏,就可以放任不管,還能接受很多非常有用的消息。
  對十三外道的認知,短短時間裏,就比幾劫以來的積累都要來得豐富詳實。
  可不管這裏面的符法造詣,有多麽神妙無方,相對於葬星、相對於外道體系,兩個外道魔頭都很渺小,就算加上她和湛水澄,也大不到哪兒。
  進入其中,就算舍命破壞,又能做到哪種程度?
  她又提出這個疑問,湛水澄回應得理所當然:
  “誰說只有我們啊。”
  湛水澄頂著的千毒龍外殼,分出壹根細足,向上指了指:“妳家主人不是在嗎?”
  她是指余慈。
  確實,淵虛天君的神通是越發地玄妙了,即使現在心魔大劫肆虐,半月掩映,難比之前清輝似水的模樣,可那份穿透性的力量,還是時時刻刻,都滲入進來。
  就算是在葬星內層,看不到月亮,也能感覺到了某種與葬星內部魔氣幽光截然不同的光亮,在本應黑暗的區域,尤其明顯。
  這壹點,別看之前七祭五柱和六道輪回兩個體系合力,打得有聲有色,甚至形成了壓制局面,可論穿透力,也遠遠不及。
  好吧,就算三個……接下來又該怎麽做呢?
  幾度交流的功夫,她們已經在葬星之中繞了快壹圈了。
  血精源木內部的傳輸,非常便捷高效,從內到外、由外而內,最高速度之下,不過是壹息可至,這是非常可怕的,完全可以視為是壹種定向挪移的神通。
  當然,也只有金剛魔俑這類不壞之身,或者是皮魔這樣擅長挪移借力的強者,才能承受。
  其他外道種屬的轉移,至少要慢上十到二十倍左右的樣子。
  但換算過來,也是音速的數十倍以上,遠超過真界神通以下的最高遁速。
  億萬外道魔頭,就以這個速度,在偌大的葬星中繞行,各司其職,各有分派,沒有壹個“閑物”。
  這種情況下,兩人要始終保持在壹起,可能性也不大,強行維持,很可能會引起外道體系的警覺,故而也有分開的時候。
  托“靈智集成”的福,只要進入這個體系之中,對葬星內部結構,就不可能生疏,湛水澄和幻榮夫人都不是小孩子,可以照顧自己,就維持這麽個狀態,時分時合。
  如此往來數次,幻榮夫人覺得不對勁兒了。
  怎麽感覺著,湛水澄完全沒有壹個明確的目標呢?
  直到此刻,都在葬星內部隨波逐流,倒像在享受高速傳導、狂飆突進的快感。
  現在外面的局勢可是真正糟糕透頂,天魔體系因為元始魔主的“驚鴻壹瞥”魔威大熾,不管無量虛空神主、參羅利那心裏頭打什麽主意,都要整合在壹處;
  就算已經在聖典上除名的幻榮夫人,剛剛都是心神動搖,若非已經在余慈照神銅鑒下留下“印記”,又隔壹層,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而作為當前玄門第壹戰力的蕭聖人,則隨時可能因為魔染而倒下;
  而余慈這個玄門體系的樞紐,情況也好不了太多。
  別看玄門體系如今已經擴張到真界之外,影響範圍越來越大,實際上隨時可能因為兩個支柱的傾折,而瞬間崩潰。
  幻榮夫人相信,湛水澄是有分寸的。
  可是,人力有時而窮,當前這種局面下,時間、節奏、內外配合……等等任何壹個環節出了差錯,都會造成全盤皆輸的後果。
  他們這壹方,確確實實已經站在懸崖邊上了。
  “三宮主……”
  “耐心,耐心!”
  湛水澄的意念還是非常放松:“我不是正在觀察嗎?這種大家夥,不到內部來,不仔細做番比對,根本無從下手嘛。”
  “妳這是……要擬化血精源木?”
  幻榮夫人忽然明悟湛水澄的真實想法。
  如果將外道體系比做“人”,那麽血精源木就等於是負責吸收、消化功能的臟器,偶爾也兼壹下手足之用,但“吸收”和“消化”肯定還是最重要的。
  血精源木無所不食,當然最需要的還是精純的元氣,這是它們能夠最高效利用的東西。所以,壹些小型的大日星辰,就是外道體系最高等的食材。
  其余的那些,必須要做多次轉化,像是真界這樣的所在,萬物生靈都含有特殊的“烙印”,要不留任何後患地吸收,是很麻煩的。當然現在參羅利那壹門心思寄生過來,要以真界為跳板,出離天魔體系,也就不在乎了。
  如今血精源木確實是在高速、復雜的運轉過程中,只要能抓住機會,確實可能獲得極大的回報。
  幻榮夫人不說話了,湛水澄的思路,給了她壹些靈感。
  湛水澄倒是不忘繼續安慰她:“這很難,所以要有耐性,還要看某人配不配合……應該不會在這種時候丟人吧?”
  很可能“丟人”的余慈,正專心致誌地打造符盤。
  很久以前,余慈成為離塵宗外室弟子前後,曾經入手壹個,好像是叫“射星盤”來著。
  朱老先生曾親手加以改造,他用了段時間,但後來就存放在心內虛空裏,幾次折騰過後,早已經粉身碎骨,現在是憑借記憶,復現出來,當然,還有相應的修改。
  余慈現在的心思很微妙,因為符盤這件久遠的物事,他想到了早年間壹些往事。
  最早接觸有關符盤的知識,是聽解良講課之時。
  當時只覺得神奇,如今想來,那些話語已經是非常粗淺平直,當然,解良此刻的見識定然也是不同了。
  以目前余慈的眼光來看,符盤之妙,在於其形狀結構所蘊的法理。
  他可以肯定,創出符盤的那位,必定是精通天人九法、而且通曉推衍之術的前輩高人。
  不如此,絕不可能將這壹個尺余見方的小東西,做得這般寓真於樸,由淺入淺。
  觀符盤之形制:
  環繞回路,可為天;
  中央方寸,可為人;
  陰鑿竅眼,可為通。
  如此天人相通相合相搏,天人九法,由此成矣。
  將符盤置於天人九法的層次,以氣機穿繞,最終形成的就是壹種天地法則體系模具;當年解良授課時,提起的“周天運盤之術”,則是壹種粗淺的“推衍秘術”。
  以此為本,將最頂級層面的修行知識,化入其中,為常人所用,這份巧思,余慈是自愧不如的。
  以他當前的境界,本來已經用不到符盤了。
  不是說符盤對他沒意義,正相反,修為越高,通曉的推衍秘術越強,符盤給修士的增幅越是可觀。
  只不過到了余慈這種層次,就算是萬古雲霄這種級別的無上神通,也能虛空凝符,壹蹴而就;尤其是余慈繼承上清壹脈高度重視“疊竅合形”的符法思路,簡化符形、竅眼的習慣已經深入骨髓;本身的認識、境界又足夠支持,還有什麽符箓能難到他?
  說到底,符箓的難度和復雜程度,是有上限的。
  當余慈本人的實力跨越了這個上限,外物就沒有了意義。
  另壹方面,符盤所形成的天地法則體系結構,也是有壹定之規。
  就像余慈最早入手的射星盤,現在回憶壹下,經朱老先生修復改造,體現的就是巫神沈眠之後,八景宮多次勘天定元形成的體系結構。
  此壹時,彼壹時,沒有對天人九法的通盤理解,還拿當年符盤,用於此刻,不但沒有增益之效,還會給人添亂。
  現在余慈手中漸漸成形的符盤,就是依循當前玄門體系結構所制,也是加入了心內虛空的元素。
  造它出來,則是余慈找到了利用的方向。
  符箓這個領域不需要,作為純粹的推衍工具又如何?
  這是完全可以的,也是余慈現在急切需要的。
  因為此刻,在心內虛空、平等天上,平等珠擬化的緣覺法界中,黃泉夫人受元始魔主“觀照”刺激,進行的通盤衍化,壹直沒有停止的跡象。
  其實,就余慈的觀察,以其衍化的廣度、深度來講,她早應該進入壹個全新的層面,可就是因為“緣覺法界”的禁錮,因為“無上平等正覺”的存在,這個“突破”遲遲不能到來。
  所以這番衍化,就進了壹個不斷“循環”的局面。
  而在“緣覺法界”中,還是有羅剎鬼王、參羅利那等大能的本源之力在的。
  當前,這些本源之力毫無疑問正遭受著無休無止的解析、扭曲和變異。
  等於是黃泉夫人壹遍又壹遍地演示,如何在法則層面,尋找這幾位強者大能的破綻,並拿出針對性的手段。
  如此珍貴的信息,怎麽能丟掉?
  造符盤出來,也是受此觸動,靈光閃現,要借此解析的。
  余慈最初的打算是,解析這些信息,從中找到靈感,根據敵人的弱點,加以限制、破解。
  可問題是,對參羅利那這類無限趨近於完美的強者,所謂的“破綻”都隱藏在最深層、最隱秘之處,且流轉不息,往往是壹閃而逝,就是看到了,也利用不上。
  余慈也發現,雖然現在太霄神庭“四禦真意”等若齊聚,上承道境,演化天宮,威力驚人,可這等神通,象征的是體系的完備、齊整,起到的是基石的作用。
  四禦法相雖強,卻還是整個體系的運轉中樞,不可輕毀,和九宮魔域專事破壞的八帝魔主,還不是壹回事兒。
  如此攻防來回,早晚還是要陷入被動局面。
  更何況,因為心魔大劫的緣故,余慈本人遭遇魔染,道境天宮的穩定性也已成疑。
  現在余慈根本不用指望自家的根基有多麽堅固,他要的只能是破堅之矛、攻城之錘!
  符盤不是矛、不是錘,卻是余慈設想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環節。
  當然,還有另壹個……
  照神銅鑒。
  此刻,中天明月心象,已與照神銅鑒這輪“明月”徹底交融。
  心內虛空的“人間界”渡劫時,余慈把手中所有的寶物,幾乎全堆了上去,以心象擬化靈明,助其“無中生有”,以破關渡劫。
  這裏面,比較特殊的兩個,壹個是太霄神庭,壹個是照神銅鑒。
  出於通盤考慮,余慈將這兩個堪稱最重要的寶物,拼合在了壹起。
  經過壹番劫數,二者氣機交匯相通,單獨列出,還不夠明晰,可壹旦相合,就完整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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